苍山麓，洱海滨，一间间扎染坊、一匹匹染有青花瓷纹样的土布，彰显着大理白族自治州周城的文化印记。2019年，与周城扎染一样生于兹、长于兹的白族姑娘段怡然带着世代相传的手艺远渡重洋，在英国染下一抹抹大理的蓝。

　　世代相传 耳濡目染

　　段怡然老家有一间扎染坊，四代长辈均从事扎染工作。“我们那里基本家家户户都做扎染，我见惯了，再加上做扎染的都是老一辈人，年幼的我觉得它很不‘酷’。”

　　2015年，段怡然赴英国攻读戏服设计专业，并在英国国家剧院实习。得知这一消息，爷爷奶奶有些困惑：中国传统戏服工艺精湛，为什么要去国外学习？

　　“上学期间，做英国经典维多利亚风格戏服的时候，我在不知不觉间运用了奶奶的刺绣针法和打结手法。英国老师见后觉得特别有意思，说我是他们教学生涯中用民族手艺制布的第一人。”海外求学经历让段怡然感受到了东方服饰文化元素在西方教育体系中的缺失。这激发了她重新审视并挖掘白族扎染艺术价值的热情。从此，每次回国都成为她探索扎染艺术的良机。

　　毕业后，段怡然在伦敦创立了扎染工作室。开始，主要是老师和同学来“捧场”。为了让更多外国人了解白族扎染，她专程飞回家乡，亲手拍摄、精心制作了白族扎染艺术纪录片。此后，她不仅根据纪录片制作了系列线上课程，而且通过在英国当地社交媒体平台推广，建立了线上互动社群。段怡然的工作室成立仅一年多，就聚集了英国、美国、西班牙、澳大利亚等世界各地的客户，有的甚至成为“月染族”。

　　教学传播 文化碰撞

　　千百年来，白族人民把象征破茧成蝶和爱情的毛毛虫、蝴蝶图案融入扎染，传达美与祝福，也把云南茶马古道上马匹在沿途吃草留下的牙印绞缬在图案设计中，记录白族历史。

　　“很多人注重技法本身，忽略了图案背后的文化内涵。”段怡然说，她的扎染课，会首先强调白族图案背后的文化内涵，再传授扎染技法、启发学员创作。她还常请不同专业背景的人来交流、授课，形成了双向交流平台。

　　“一位埃及学员做‘七宝纹’时边绣边说，他们也有相似的图案，但寓意大相径庭。这种文化的交流和碰撞是最吸引我的。扎染本身就是一种语言。”段怡然说。

　　创业三年来，段怡然已经教授了约500堂课，有过上万名学员。有人在这里第一次接触白族扎染就被它的独特魅力深深吸引，还邀请她到当地学校、旅游景区教学，在集市上展示。这让段怡然拓展了学员群体，也让更多当地人认识了中国的传统扎染技艺。

　　段怡然说：“学习白族扎染前，很多外国人甚至不知道中国有少数民族。我们的扎染坊或许成了他们了解中华民族文化的一个起点。”

　　服饰出海 乡亲共富

　　“能从村里走出来，我感到很幸运，希望能将其他少数民族同胞的工艺品带到海外，拉动当地经济。”在英国，段怡然心系家乡父老。她的工作室内挂满了专为家乡村民的手工服饰拍摄的海报，静静地推动民族服饰“出海”。

　　段怡然展示乡亲们最原汁原味的作品，并鼓励客户们在穿搭上自我设计，将这些原生态的马甲、裤子等单件白族服装，搭配出新时尚。

　　每逢周五村里赶集，段怡然的爷爷奶奶都会从乡亲那里采购各式民族服装，寄给在英国的孙女。段怡然的品牌打出了名声，每月能接到两三百个订单。长辈们也在家乡“出了名”，村民常主动将一针一线缝制的民族服饰送上门。

　　“有的妇女为了维持家用，把花了一两年时间为女儿精心缝制的嫁衣交给我来代卖，我也很愿意帮助她们。销往异国，既是衣服延续生命的过程，也是不同文化建立联系的过程。”段怡然说。

　　一位来自特立尼达和多巴哥的学员，对一件“小花苗”服饰爱不释手，买下不久就穿着它参加了一位印度好友的婚礼，精美的手工刺绣惊艳现场，这种个人生活中重大场合的文化交流让她很欣喜。

　　未来，段怡然计划带领部分学员赴大理与当地扎染传承人开展艺术交流，并邀请拥有特色手艺的村民赴英国开展讲座。“我希望有朝一日，真正花了一辈子专注做这件事的村民能自己为民族艺术发声。”

睿 加 陈思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