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很小的时候，住平房，房子带一个不大的院子，和邻居隔着矮矮的墙。每年春天的时候，当时还年轻的妈妈都会念叨，该种花种菜了。

种花很简单。我们直接撒籽，种八瓣梅，美人蕉，还有白的紫的喇叭花。妈妈还会给藤萝类的花儿搭好架子。夏天的夜晚，坐在花荫下乘凉，月凉如水。

种菜会麻烦一点。先要找一个大纸盒育种。主要是红的西红柿，绿的黄瓜和豆角，有时候还有紫色的茄子。我喜欢偷偷给小苗儿们浇水，关注他们长大对当年的我来说是件新奇的事。而妈妈总要提醒我，水，不能多浇，于是我听话地每次只浇一小瓢。

邻居家有个小女孩，和我差不多大。奇妙的是，我们长得很像，都是圆脸蛋，大眼睛，以至于外人常常会把我们认错。我俩天天翻过相隔的矮墙，一起玩，完全不顾搞脏了身上的花裙子。

有一年的春天，我家添了一条小黑狗，长不高的那种。我和小女孩给她起了很多好听的名字，最后统统不满意，于是直到那条狗狗多年后去世，依然叫着最初的名字“小狗”, 尽管听起来像是小说里的”无名氏“，但我们一直都很爱很爱她，并且为了小狗最喜欢谁争得面赤耳红。测试的方法也简单，就是我和小女孩同时叫“小狗”，看狗狗先跑向谁。这个游戏玩了很久，基本我赢的次数多。输的时候多半是因为狗狗那天顽皮，被我训话了。

上了中学我们搬到了楼里。楼下只有不大的几块苗圃，极大地打击了妈妈种菜的热情。她开始在家里主攻养花。花儿长得不错，客人们说，你家这花儿怎么这么高大，快成树了。

出国以后，我曾经有一个男友，住城市的另一头。周末我会去他那儿玩。他有一老房子，加上很大的yard。春天的时候，我说，咱们一起种花吧。我们去Costco搬回了几袋子叫不上名儿的根茎，挑了个明媚的天气，开始挖坑。仲春的天气微微热了，男友只穿一件薄T恤，宽宽的肩膀，阳光在他沾了泥点的脸上跳跃，我们相视一笑，目光明亮，那一刻也许是幸福离我最接近的时刻了。不久风信子就开花了，可是月季却迟迟没动静，我很着急。男友安慰我说，没关系的，再等一年，它肯定会开。。

毕业那年，要离开上学的城市，我又去看了看当年的那处老房子。房子For Sale的牌子已经摘掉，住了新的人家，风信子也无影无踪。可是，月季却正在盛开，大朵大朵的黄花，压低了枝头，微微摇曳，非常美丽。

人面不知何处去，月季依然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