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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必须犯规的游戏。连载。

    诗成泣鬼神 发表于:2012-12-16 赞一个(0) 收藏     分享到朋友圈     272 80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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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2012-12-16IP属地:意大利 罗马市

    惊魂十四日。。。本人只是转载。。每天更上那么十几二十三十章的。此文现在还没完结。但是读过的朋友们都说非常不错。前面几章是交代背景的。莫急。。一楼是一章。。如果有人能猜中谜底,那么好处是大大的。。。2楼开始连载。。。。  看过觉得不错的。。顶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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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2012-12-20IP属地:意大利

      陈思达沉寂了片刻,疑惑地说道:“可是,费云涵和另外两个真正经历这件事的人,他们本身却没事——为什么是记录这件事的作者遭遇不幸呢?”

      “谁知道呢?也许……他们最终也逃不过同样的命运。”我悲观地说。

      陈思达摇着头说:“不对,现在的状况,怎么看起来都不对。”

      我迷茫地望着他:“你说什么不对?”

      “千秋,你听我说。现代心理学认为——任何事物都是有规律可循的,哪怕是一个疯子,他所做的事情也不会是毫无道理。那么,不管我们现在所面对的是人为事件还是灵异事件,都应该符合一定的规律,但是现在的所有逻辑都是乱的!”

      我没听懂他的意思。“你能说具体一些吗?”

      陈思达的双手在我面前比划了一下。“我们这样来看——另外两个提供构思的人,我们不认识,就暂且不说他们吧。”他将大拇指弯曲到掌心,表示这是第一点,“费云涵说他在二十年前就出现这种状况了,但他直到现在还没事。而渔歌和安玟显然是在不久前才得知这件事的——他们很快就死亡了。这就令人十分费劲(解,原书错别字)——到底导致死亡的‘契机’是什么?”

      我颔首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么,抛开费云涵不说,渔歌和安玟的死亡顺序有没有什么规律?”

      “我也正在想这个问题。”陈思达眉头紧锁。

      我暗自思忖了一阵,突然想到一种可能性:“会不会是……”但还没说出口就自己否定了,“唔,不会是这样。”

      “你想到了什么,说出来吧。”陈思达说,“任何可能性都值得探讨。”

      “我本来想说——会不会是我们出版书的顺序,但是不对。”

      “为什么不对?”

      “我记得罗敏告诉过我——安玟的书是六月出版的;我的是在七月;而渔歌的书是八月出版的。也就是说,以出版的顺序来排的话——安玟第一,我第二,渔歌第三——但现在是渔歌最先死,安玟第二个。顺序完全不对。”

      陈思达若有所思地点着头:“那么,可能是其他顺序……”

      沉默了一刻,我“啊”地低呼了一声,对陈思达说:“对了,我想起渔歌曾经说过一句话,他说出版公司明明知道,他不可能抄袭——我当时就有些疑惑,可惜没及时问他。”

      “你觉得他说这句话有什么意义吗?”

      我向陈思达解释道:“以我对出版界的了解,有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如果一个知名的大牌作家完成了一部书稿,出版公司会很快就安排出版;但是像渔歌这样的新人,有时候完成的稿子已经交给出版社很久了,却还在排队等候之中……”

      陈思达非常聪明,没等我说完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渔歌实际上可能是你们三个人中最快写完这部小说的,但只是出版的时间被拖到了最后?”

      “对,所以他才会说,出版公司非常清楚他不可能抄袭!”

      “我懂了。”陈思达点着头说,“如果是按照写完稿子的顺序来排的话,可能正好就是——渔歌第一,安玟第二,你第三。”

      我全身发冷。“这……就是目前的死亡顺序。”

      陈思达见我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安慰道:“别紧张,千秋。不一定真是这样。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

      “如果这真是死亡契机的话,意味着什么呢?”我心悸胆寒地问道。

      陈思达埋头思索一刻,猛地一拍大腿:“对了!安玟在死之前说了一句‘所有答案就在我们三个人写的书中’!我差点儿把这个都忘了——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没错。”我连连点头,恐惧和忧虑差点让我把这个重要的提示都忘了,“她一定是想在死之前提醒我什么!”

      陈思达急切地问道:“你看过安玟和渔歌那两本书吗?”

      我摇头:“没看过,我只是从媒体资料上了解过这两本书的内容简介——和我那本书的题材和情节非常接近。

      “就是说你一直没细看过?”

      “是的。”

      “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想在赶紧睡觉,明天一早我们就去书店买那两本书。”陈思达显得非常激动,“我敢说,将你们三个人的书放在一起比较研究,一定会有重大发现!”

      第二天上午,我和陈思达来到S市最大的图书城。安玟那本《镜中的女人》和我的《反光》很快就找到了,分别买了一本。我在书店的电脑上查询渔歌那本《诡脸》,竟然没有。回想起渔歌告诉我们的情况,估计是书店嫌销路不好,退货了。我和陈思达只有到别的书店去问。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苦苦寻觅,终于在一家中型书店找到了唯一一本《诡脸》,我们如获至宝,赶紧将它买了下来。三本书在我手中凑齐了。

      为了节省时间,我们俩中午饭都没有吃,在路上买了几个面包,就匆匆回到了酒店,像病入膏肓的患者找到了治病的医书一样如饥似渴地阅读起来。

      这一看,我们几乎忘记了时间——倒不是说安玟和渔歌写得有多吸引人,而是我完全没把他们的书当作小说,而是作为重要资料来仔细研究。下午六点钟的时候,我看完了那两本书。陈思达还在埋头苦读——他要比我多看一本(我不用看自己那本)。利用这段时间,我找出酒店的便笺纸,将三本书中的一些关键之处记录下来,以便一会儿和陈思达探讨。

      七点过一点儿,陈思达把三本书都看完了。他揉着酸痛发胀的眼睛说:“真要命,自从大学毕业后,我很久没有这样连续几个小时看书了。”

      “我也是。”

      “你饿了吗?”

      “有一点儿。”

      “那我们就在这里吃吧,请服务生送过来。”

      “好的。”

      陈思达拨通酒店餐厅的电话,点了几个菜,要求二十分钟内送到我们房间。在等待的这段时间,我们暂时没有谈论关于三本书的事,各自活动筋骨,放松精神——我想陈思达跟我一样,在看这些书的时候是全神贯注、神经紧绷的,几个小时下来,自然非常疲累。

      饭菜送到了,我们迅速地进餐,然后打电话请服务生将碗盘收走。接下来,我们开始探讨正事了。

      我问陈思达:“你有没有通过这三本书发现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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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2012-12-20IP属地:意大利

      “你呢?”他反问道。

      “三本书的共同点是——都是以一个人会在反光的物体中看到一张上吊女人的脸为线索,引发后面的一系列事件或谜案。”我总结道。

      陈思达点着头。

      “但是,之后的情节设定就不一样了。”我把刚才用于记录的便笺纸拿过来,指给陈思达看,“我把每本书的内容简单归纳了一下——渔歌写的那本《诡脸》,讲的是男主角搬到一所新房子居住后,经常在反光物中看到一张上吊女人恐怖的脸。他向附近的人了解情况后,得治这所房子之前曾有一个中年女人在这里上吊自杀。而现在这个幽灵似乎在暗示自己,其中有着隐情。最后男主角经过调查发现,当初这个中年女人并非上吊自杀,而是被人谋杀后假装成自杀现场。这个幽灵的目的,就是要他为自己找出真凶并报仇雪恨。”

      “嗯,概括地很好。”

      “安玟那本《镜中的女人》,其实我认为在情节设置上更加新颖——她写的是女主角因为失恋而上吊自杀了,变成了一个无法超度的孤魂野鬼。这个鬼魂因为始终忘不了自己的男友,悄悄到男友的住所去看他,没想到竟然发现了男友抛弃自己的真正原因。这个鬼魂被彻底激怒了,变成了一个凶恶的厉鬼,想尽各种方式恐吓和折磨那个负心的男人——其中主要的方式就是让他在各种反光物中看见自己上吊自杀时的恐怖模样。最后,那男人在开车时看到反光镜中诡异面孔而出了车祸,自己也变成了一个鬼魂。”

      “这个故事的确很有新意——女主角不是人而是一个鬼魂。而故事最后两个鬼魂的对话也让人意味深长。”陈思达说,“好了,最后是你的《反光》。”

      “我写的是这样一个故事。”这个我太清楚了,不用记在便笺纸上。“主角从十多岁起,就会在所有反光的东西中看到一张上吊女人恐怖的脸。他凭记忆把这张脸画了出来,并四处搜寻关于这张脸的信息。最后,他发现这竟然是一个在几十年前真实存在过的女人,而各种情形表明,这个女人可能正是他的前世。”

      “你的故事好像写到这里就结束了。”

      “是的,因为这是上部,原计划还有下部。”

      陈思达思索片刻,问道:“千秋,你当时在写这个故事的时候,为什么会想到用‘前世’来做解释?这是你自己的构思吗?”

      “不完全是……”我回想着,“是费云涵说的一句话令我想到这一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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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 1728奋豆 1836 粉丝 22242楼

      发表于:2012-12-20IP属地:意大利

      “他说了什么?”

      我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他告诉我,他时常会有这种感觉——那个(出现在反光物中的)吊死鬼女人好像就是他自己一样。”

      陈思达蹙起了眉头。

      “你在想什么?”我问道。

      “没什么。”陈思达看了下便笺纸,“你还记录了些什么?”

      “我将每本书中的‘吊死的女人’的资料做了下统计——包括她们的名字、年龄、外貌特点。我不知道这些有没有意义。”

      “名字应该是没有意义的。很显然,谁都不会把提供故事素材的人的真实名字写进书中。但年龄和外貌应该是有意义的。”陈思达望着我。“其实,我在看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年龄这个问题。“

      “你发现了什么?”我问他。

      “你的故事和渔歌的故事中,那个上吊自杀的女人都是四十岁左右,但安玟的故事中,这个女人的年龄是二十岁。”

      我费力地思索着,却理不出个头绪,只有问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先问你,你为什么会将那个上吊女人的年龄设定为四十岁?”

      “这是根据费云涵提供的素材而定的——他看到的就是一张四十岁左右的女人的脸。”

      陈思达伸出双手在我面前比划着。“好,那么现在我们来假设一下——安玟和渔歌会不会也和你一样?”

      “你是说,他们设定的年龄也是来源于各自的提供者?”

      “没错。”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提供故事给他们的人——其实也就是亲身经历这件事情的人——分别在反光物中看到的是一个四十岁的女人和一个二十岁的女人。”

      “对!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也许可以做出一个大胆的猜想——曾经有三个女人,两个四十岁左右,一个二十岁左右。因为某种原因,一起上吊自杀了!”

      我吓了一大跳。“你为什么会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呢?”

      “不能说是‘结论’,只是‘猜想’。”陈思达更正道。

      “为什么你会认为这三个女人是‘一起’自杀的?”

      陈思达看着我。“千秋,从目前的所有情况来看,难道你会认为这三个上吊自杀的女人是毫无关系的吗?”

      我缄口不语了。过了一会儿,我问道:“那么,假如你的猜想是真的,又说明了什么呢?”

      陈思达将床头柜上的一支笔抓过来,将便笺纸翻开一页,一边写一边说道:“千秋,心理学当中,有这样一种解决难题的方法——当我们觉得一件事情毫无头绪的时候,就将它化繁为简,只关注其中最关键的部分。就拿我们现在遇到的这件事来说吧——整个过程非常复杂。那么,现在我们将这件事中的几个关键词提炼出来,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说这番话的同时,他已经在纸上写了好几行字。他将便笺纸递给我,问道:“这几个关键词令你想到了什么?”

      我接过便笺纸,看到上面这样写着:

      年龄不同=出生日期不同;

      一起上吊自杀=同一天死亡;

      原因疑为:约定自杀。

      我将纸上写的内容反复读了几遍,突然想到了一句话,一下就冒了出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没错……”陈思达刚要说什么,突然从窗外刮进来一阵冷风。随即,屋内的顶灯和床头灯都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我的背脊骨立刻泛起一股凉意,全身的寒毛都直立了起来。

      我们是关了窗子的。

      是我亲手关的,我记得很清楚。但现在,我们瞪着一双惊惧的眼睛,看到阳台上的窗户已经向内推开了。

      我赶紧抱住陈思达,但深深的恐惧却同时攫住了我们俩。灯泡还在闪烁着,我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事,紧张得呼吸急促、动弹不得。

      大概半分钟后,异样状况消失了,一切又归于平静。我们等待了一阵,陈思达站起来,迅速地走到阳台上去将窗子关拢。他走回来,惊骇地对我说道:“千秋,我想我们大概猜对……”

      “别说了!”我按住他的嘴。他感觉到我在瑟瑟发抖,将我拖过去紧紧抱住。

      陈思达用他宽厚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我的背,安慰着我:“好的,我们不说了……”

      我们抱在一起,许久才挨过这恐惧的时刻。

      本来,我以为刚才那一刻就足够恐怖了。但实际上,这天夜里发生的事,才让我感受到什么叫做心胆俱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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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 1728奋豆 1836 粉丝 22243楼

      发表于:2012-12-20IP属地:意大利

      小山坡的一棵大枣树下,三个女孩用细竹竿打着树上的枣子,有说有笑。几个人看起来都是十三四岁模样,看那还没发育的身子就能明白。成熟的红枣掉落一地,三个女孩用手捡起来,也不擦一下,就直接送到嘴里去吃。打累了,地上的落枣也够多了,三个女孩就坐在树下,随手捡着地上的枣子吃。一边吃,一边望着对方傻傻地笑,然后聊一些女儿家的事,看上去好不惬意。

      但过了一会儿,一个扎着麻花儿辫子的女孩便显出忧愁来,说道:“唉,我们三个这样玩耍的日子,以后怕是不多了。”

      接话的女孩儿生的浓眉大眼,看上去像个小子。她纳闷地问道:“巧妮儿,干吗这么说呢?”

      那个被唤作巧妮儿的女孩垂着头,讷讷道:“我娘叫我嫁人了……”

      “这是好事呀!”另外一个穿着件花棉袄的女孩儿拍起手来,“这可好了,巧妮儿也要当媳妇了,跟我一样喽!”

      巧妮儿瞪了她一眼:“别乐了双凤,你知道我要嫁的是谁?”

      双凤问道:“谁?”

      巧妮儿苦着张脸说:“牛庄的老杨头。”

      “哎呀,就是那个跟各家收米到城里去卖的老杨头?他该有六十岁了吧?”扎麻花儿辫的女孩儿惊讶地问道。

      “可不是吗,燕子(可能是那扎麻花辫女孩儿的小名)姐,我以前看到老杨头,都叫他爷爷。你说现在……”巧妮儿快哭出来了。

      双凤问:“你娘怎么让你嫁给他呀!”

      巧妮儿说:“我娘说老杨头虽然老了点儿,身子骨还是挺硬朗的……还有,我娘说嫁给他以后就不愁没饭吃了。”

      燕子有些急了:“话是这么说,可你嫁过去是做小妾呀。”

      双凤接连点着头,附和道:“而且我常听柱子哥说,老杨头那个老婆可厉害了,长得人高马大不说,吵起架来五个女人都骂不过她。你嫁过去做二房,那还不得天天看她脸色?” 巧妮儿捂着脸哭起来:“我知道!所以我才害怕呀!嫁给老杨头倒也罢了,想到他老婆,我就浑身哆嗦。”

      双凤说:“你把这些告诉你娘,就说你死也不嫁呗。”

      “我娘哪会不知道这些。但她哭着对我说,我们家五个女儿,爹妈实在是养不起了,只有嫁一个算一个。双凤姐、燕子姐,你们说,嫁人这种事,哪有我们自己说了算的?”

      燕子问道:“这么说,这门亲事你娘已经定下了,改不了了?”

      巧妮儿苦涩地点着头:“我娘把老杨头送的聘礼和钱都收了,日子也订好了。”

      燕子气的说道:“这哪里是嫁女儿,分明是卖女儿嘛!”

      双凤叹道:“莫管是嫁,还是卖,咱们女儿家的命,,总是不能自主的。”

      燕子咂了咂嘴,好像不赞同双凤的话,三个人中,她是最有反叛精神的。她拉着巧妮儿问道:“你娘定的日子是哪天?”

      “就是十二月,大雪(节气)那天。媒婆说她看了日子,那天最适合婚嫁。”

      燕子叫道:“哎呀,那不就是下月吗?”

      “是啊,可把我愁死了。”

      “你真的要嫁呀?”

      “要不还能怎么样?我有的选吗?”

      燕子咬着嘴唇不说话。双凤是过来人,她拉着巧妮儿的手说:“妮儿,我看你就别愁了,认命吧。咱们女人总是要嫁人的。”她的语气变得酸涩起来。“你嫁给老杨头,兴许比我强呢。”

      巧妮儿和燕子都看着她,不解地问道:“怎么会呢?”

      双凤长叹一声:“今儿要不是说起了这些事,我都不愿意告诉你们。我家的那个小弟弟,唉……”(*注:双凤是童养媳,“弟弟”是她对自己小丈夫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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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 1728奋豆 1836 粉丝 22244楼

      发表于:2012-12-20IP属地:意大利

      燕子问道:“他怎么了?”

      双凤忧伤地说:“我十二岁时就嫁到那边了,每天伺候我那个未满四岁的小丈夫。那时他不会说话,路也走不好,我以为是他年纪小……现在他五岁多了,还是不怎么会说话走路,就连吃饭、解手都不会。喂他吃饭倒不要紧,可每天晚上他都在床上放水拉稀,哭闹不休……我这才知道,出嫁时没人跟我说,我那个小丈夫其实是个傻子。我公婆别的都不指望,就盼他长到十多岁和我圆房,好传宗接代。可我想到一辈子就得这样守着一个傻子过活,心里就难受……”说到这里,双凤一阵心酸,抹起眼泪来。

      燕子吃惊地说:“啊……以前从没听人说过你丈夫是傻子呀。”

      双凤拭着泪说:“我公婆好面子,对外一概没说。就连我爹娘当初也被他们瞒了,现在知道也迟了。我娘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有如此了。”

      双凤的遭遇引得另外两个女孩又以她作为同情的对象。三个人互相拉着手,一起长吁短叹。过了一会儿,巧妮儿说道:“燕子姐,看来我和双凤姐这一生已成定数了。现在就只有你还是自由身,以后你可一定要嫁一个自己喜欢的男子,别像我们一样。”

      燕子听到这话,现出一脸焦虑和尴尬,整张脸都涨红了,像是想起来什么特别难堪的事。巧妮儿不解,问道:“你怎么了?”

      燕子掩饰道:“没,没什么……”

      双凤看出了端倪,有些不悦地道:“燕子,我们刚才都把夫家的事实话告诉了大家,你有事却遮遮掩掩,不对我们说,你可把我们当作好姐妹?”

      燕子望向两个姐妹,样子十分为难。好一会儿,她憋出一句话来:“我这辈子……不能嫁人了。”

      “为什么?”两人好奇地问道。

      燕子想了想,话既然都说到这儿了,不如和盘托出,免得又说自己不够意思。她对两人说:“我告诉了你们,你们可不能告诉别人。”

      “嗯。”

      “可千万不许说呀!”

      “这是自然,咱们姐妹间的秘密,怎么能对别人说?”双凤说,巧妮儿也跟着点头。燕子又犹豫了一阵,终于豁出去了:“去年端午的时候,咱们三个人和柱子哥(*注:从语境中判断,柱子哥是和三个女孩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一个男孩)去城里看划龙舟,你们还记得吗?”

      “记得呀。”

      “后来我们走散了,你俩一起回去的,我和柱子哥一起回去的。”

      “嗯,怎么了?”

      燕子抿着嘴憋了好久,涨红了脸小声说道:“回来的路上,我们路过一片小树林,此处略去八个字(原文 柱子哥把我给……坏了)。”

      “啊!你们……”巧妮儿忍不住大叫起来。燕子赶紧捂住她的嘴:“别嚷!让别人听见了!”

      过了许久,两个女孩才稍稍平静下来,三个人都是羞红了脸。巧妮儿问道:“燕子,这事儿没人知道吧?”

      “当然没人知道,要不我可别活了。”

      “那事儿……到底是什么滋味呀?”双凤脸红心跳地问道。

      “哎呀,讨厌死了!”燕子羞得转过头去,却忍不住咯咯地笑,“反正你们以后总会知道的!”

      双凤说:“你要是不说,我们就去问柱子哥了。”

      燕子叫道:“你敢!”说着向双凤扑了过去,巧妮儿做出要帮双凤的架势。三个女孩儿嬉笑着打闹在一起。

      闹累了,她们静下来歇气。巧妮儿一下想起了什么,说道:“哎呀,燕子姐,你以后总是要嫁人的呀。到时候你丈夫发现你已经破了身,那可怎么办呀?”

      “你给我小声点儿!”燕子紧张而羞臊地打量着四周。

      双凤压低声音道:“燕子,说真的,这可是件大事呀。我们这儿的女孩儿,如果让夫家知道她在嫁人前就破了身,可是要‘沉潭’或‘发卖’的呀!”

      “燕子姐可以嫁给柱子哥呀,那就没关系了。”巧妮儿说。

      燕子幽幽地说:“不行的,已经有人跟柱子哥他提过亲了,据说他娘也答应了……”

      “那你怎么办呀?”

      “我刚才就说了呀,我这辈子都不嫁人了。”

      “可这种事儿哪是由你定的呀。到时候媒人上门提亲,你爹娘只要一答应,眼瞅着就得过门儿呀!”双凤有些着急起来,“你也有十四了吧?我看这事儿就快了!”

      燕子有些不知所措起来:“那……怎么办呀?”

      双凤责怪道:“你呀,就像个傻姑一样,怎么干出这种糊涂事来!”

      “那能怨我吗……”燕子低声嗫嚅。

      在枣树下坐了许久,三个人都没能想出个主意。最后,双凤悲叹一声:“唉,我们女儿家活在世上,怎么就这么苦呢?所有的繁文缛节,好像都是冲着我们来的,根本没法反抗。甚至……连性命都不能由自己来主宰。”

      巧妮儿跟着叹息,就燕子没开腔。半晌后,她突然说道:“谁说性命不能自己做主?”

      双凤和巧妮儿都看着她。

      燕子颇神秘地对她们说:“你们知道‘花园’吗?”

      两个女孩儿一齐摇头:“什么花园?”

      燕子压低声音道:“我也是听老一辈的人说的。说这世上,有一个只有幸福快乐、没有痛苦悲伤的地方。在那里,有吃不完的好东西和穿不完的新衣裳,而且我们女儿家在那个地方,就跟男人一样平起平坐。老辈儿的人把那里叫做‘花园’。”

      双凤和巧妮儿听得入神了,被带入了无比其妙的幻想和憧憬中。好一会儿,双凤问道:“有这么好的地方?我怎么没听说过?”

      “我也是小时候无意间听到我奶奶她们说起的。她们不愿意让我们知道这些。你想呀,要是大家都到花园去了,那还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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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 1728奋豆 1836 粉丝 22245楼

      发表于:2012-12-20IP属地:意大利

      巧妮儿睁着一双圆眼睛问道:“为什么呀?这么好的地方,干吗不去呀?”

      燕子沉默片刻,说道:“因为那个地方,只有死了才能去。”

      双凤和巧妮儿都愣了。过了一会儿,巧妮儿说道:“燕子姐,你不会是在逗我们吧?”

      “谁逗你们呀。”燕子一本正经地说,“我已经决定了,我要到花园去!”

      巧妮儿惊讶地问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巧妮儿想了一会儿,说道:“那我也跟你一起去!”

      “巧妮儿,你……”双凤愕然地看着她。

      “双凤姐,我要去!与其嫁给老杨头当小老婆,还不如去寻找这个幸福美好的花园呢!”

      “你们真的相信有‘花园’吗?”双凤担忧地说,“如果只是老辈的人编出来的呢……”

      “那也没关系。”燕子说,“反正我的事情要是在出嫁后让夫家知道了,也会被‘沉潭’,那我还不如现在就去花园呢!”

      “对!要我嫁到老杨头家里活受罪,兴许比死了还难受。我宁愿赌一次!”巧妮儿挽住燕子的手臂,好像她们已经结成同心。巧妮儿问道:“双凤姐,你呢?你不是也活得难受吗?咱们三姐妹不如一起去花园,过那幸福快乐的日子吧!”

      燕子也说道:“是啊双凤,那样咱们三姐妹就可以天天在花园里无忧无虑地玩耍了,那多好啊!”

      双凤想了好久,毅然做出决定:“好,我跟你们一起去花园!这种日子我真是受够了!”

      “太好了双凤姐!”巧妮儿兴奋地抱住双凤,燕子也聚拢来,三个人抱在一起。

      “咱们约个时间吧。”燕子说。

      “你说吧,燕子姐。”巧妮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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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帖 1728奋豆 1836 粉丝 22246楼

      发表于:2012-12-20IP属地:意大利

      燕子想了想,说:“巧妮儿,你出嫁的日子是下个月大雪那天?”

      “是啊。”

      “那我们就定在这个月小雪这天,好吗?”

      “好!”两个女孩一起点头。

      双凤问:“我们怎么去花园?”

      燕子思索着说:“投河吧,那样最方便了。”

      “不不不……河水太冷了,难受死了。”巧妮儿皱眉道。

      “那我们吊颈。”燕子说。

      这回,两个女孩都没意见。

      “哎,我们那天穿什么衣服呀?”巧妮儿问道。

      “当然得穿最漂亮的衣服,咱们还得好好打扮一下,漂漂亮亮地去花园。”燕子说。

      “嗯!我把出嫁那天的红棉袄穿上。”巧妮儿问双凤,“你也有红袄子吧,双凤姐。”

      “有,出嫁时穿的。”双凤说。

      “可惜我没有。”燕子遗憾地说。

      “没关系,燕子姐,我们陪你到镇上去买根新红头绳,一样能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嗯!”燕子高兴地点头。

      三个女孩就这样欢欢喜喜地订好了吊颈之约,相约在小雪这天共赴花园。农历,小雪。

      燕子和巧妮儿早早就到了约好的地点――村里一所废弃的木房子。她们在这里翘首以盼,等待双凤的到来。

      巧妮儿瞒着家里人跑了出来,穿上了本来为出嫁那天准备的红棉袄。燕子没有嫁衣,穿了一件只有在节日才会穿的花衣服。两人都把头发梳理整齐,并挽了一个发髻,像两个新娘子。燕子的头上扎着新买的红头绳,看上去喜气洋洋。

      约好的是上午,但双凤中午过后才匆匆赶来。她也穿上了红袄子,打扮得像两年前出嫁时那般漂亮。在木房子聚拢后,巧妮儿埋怨道:“双凤姐,你怎么这么久才到呀?我和燕子姐在这里等了好几个时辰了。”

      双凤说:“没办法呀,我弟弟上午好像有什么预感似的,又哭又闹,死死抓着不要我离开。我好不容易把他哄睡了,还得等我公公婆婆他们都睡了,才敢穿着这一身跑出来。”

      “罢了,总之来了就行。”燕子指着屋子中间的一根横梁说,“等你的时候,我和巧妮儿把绳子都系好了。”

      双凤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屋中间的一根房梁上,已经并排系好了三根用于上吊的绳子,垂下之处是拴好的绳套,供脑袋伸进去。下面摆着三张木凳子。

      双凤看到这情形,不由得心生寒意,她咽着唾沫,眼神中流露出恐惧的神色。

      燕子看出双凤有些迟疑,问道:“双凤,你不会是后悔了吧?”

      双凤支吾道:“没……没有啊。”

      燕子望了她一阵,忽然将巧妮儿和双凤的手一起拉住,说道:“我们来定一个誓约吧,一会吊颈的时候,我们三个同时把踩在下面的椅子踢开,如果我们有人临时反悔没这样做的话……”

      “那就怎样?”巧妮儿问。

      燕子想了想:“那先死的人就投胎转世,等着她下辈子继续执行!总之,我们三姐妹要一起去花园。”

      “对,一定要一起去花园!”巧妮儿坚定地说。

      “嗯,一起去花园。”双凤跟着重复。

      三个女孩儿订好了誓约,走到房子中间,各人踩上一张木凳。她们双手抓住绳套,脑袋伸了进去。燕子和巧妮儿一脸的庄严和期待,双凤浑身颤抖。

      “咱们一起说那句话,然后就同时踢掉椅子。”燕子说。

      “嗯。”巧妮儿点头。这句话是她们早就想好了的。

      “咱们三姐妹,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三个人一起说道。双凤的声音很微弱。

      燕子和巧妮儿说完之后,毫不犹豫地踢倒木凳。她们俩的身体猛地往下一沉,悬在空中。

      双凤不知道是怎样想的,她在说完那句话后,兴许还在犹豫之中,并没有立刻踢掉凳子。而此刻,她看到两个姐妹都已经成功地上吊了!她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们的脸由于窒息而变成了酱紫色,他们的眼睛在不断往外凸出,舌头不由自主地伸出口腔,越伸越长,看上去痛苦万分,那模样真是恐怖到了极点。

      双凤双腿打颤,脸色苍白,整个人都吓傻了。而最令她心悸胆寒的是,她看到燕子鼓出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这边,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一段时间后,燕子和巧妮儿彻底不动了,双凤再也受不了了,她尖叫着从木凳上跳下来,发疯似的狂奔出这间木屋……

      接下来,就像是经历了一段很长的时光。

      再次看到双凤时,她看上去已经有接近四十岁,那傻瓜丈夫也有二十五六的模样,他们身边还有一个十多岁的男孩,长得像双凤,也像他父亲。双凤整日忧伤无神、面容憔悴。她常从睡梦中惊醒,嚎啕大哭,喊道:“燕子、妮儿,我对不起你们,你们放过我吧!”

      画面忽然又是一转,只见双凤在自家房梁上套着绳子,她将绳索套在头上,一脸释然,缓缓说道:“燕儿、妮儿,我来了。我来迟了二十多年,但我还是来了,你们就别催我了。”

      凳子一倒,双凤的腿悬在了空中。她穿着红袄子,大花裤和红布鞋,就跟二十多年年前出嫁时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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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2012-12-20IP属地:意大利

      “啊――”我骤然醒来,浑身战栗。往脸上一摸,全是还未风干的泪。我坐起来,情不自禁地掩面而泣。

      “啪”的一声,床头灯亮了。陈思达看见我半夜起来坐在床上哭泣,不知出了什么事。他赶紧跳下床来,坐到我身边,挽着我的肩膀问道:“千秋,怎么了?”

      我扑到陈思达怀中,哭得更厉害了:“思达,我……我做了个梦。”

      “做噩梦了吗?没事了,没事了……”陈思达拍着我的背安慰道。

      “不,不是个普通的噩梦。这个梦太真实了,一切就像是发生在我跟前一样!”我又想起了那令人胆寒的画面,“那三个女孩儿,就在我面前上吊自杀了!”

      陈思达诧异地望着我:“什么?”

      “在梦中,我看到了三个旧时的女孩儿,十三四岁模样。她们因为各种原因,相约在同一天上吊自杀。但是其中一个叫双凤的女孩儿临时反悔了……”我将梦境的内容告诉陈思达。

      陈思达听完后,思索了一阵。“你说她们在吊颈自杀前说了一句‘不求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对!这个梦就像是在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样的事!”

      “你觉得这个梦境中的人和事是真实存在过的?”

      “要不然呢?我怎么会做这种梦?”

      陈思达摇着头说:“千秋,你知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这句话是有科学依据的。我们在睡觉之前谈论了这件事,睡着之后,大脑皮层中的潜意识还处于活动状态,所以会导致你做这样的梦。”

      我愿意相信陈思达的解释,但我还是怀疑刚才那个梦境绝非寻常。那种感觉实在是太真实、太清晰了。我现在都能清楚地记得那三个女孩儿的长相,还有她们吊颈自杀时的恐怖模样,她们的声音此刻还回荡在我耳边。一切就像是发生在几分钟之前。

      陈思达见我缄口不语,猜我是惊吓过度。他说:“我去给你倒杯水吧,喝点温开水就好了。”说着从我床上站起来。

      他从我身边移开的一瞬间,我猛然看到白色的床单上的一样东西。当我看清楚那是什么之后,脑子一下炸开了,浑身像筛糠一样猛抖起来。

      “思达……你,快过来……”我吓得已经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双手紧紧地抓住被子,身体紧缩起来。

      陈思达回过头,顺着我的视线看到了被单上多出来的那样东西。他把它拾起来,纳闷地问道:“这条红色的绳子是哪儿来的?”

      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什么。我刚才才在梦中见过这东西的――这是燕子头上那根新买的红头绳!现在,它竟然就在我的面前,甚至还是那么新,就像这么多年,它一直待在另一个世界,此时才重现人间一般。

      陈思达拿着这根红头绳走过来,问道:“这是谁的呀,千秋?你知道吗?”

      “别拿过来!”我大叫一声,吓得惊恐万状。陈思达杵在原地,微微张开嘴,似乎有点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把这东西丢掉!”我大声喊道,“它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陈思达依我所言,走到阳台去打开窗户,将红头绳抛到空中。

      他走过来,挽着我的肩。我紧紧掖着被子,靠在他身上。突然间,我什么都想通了。之前经历了这么多惊悚的事件,此刻我反倒不那么害怕了。我抓着陈思达的手说:“我全都明白了!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陈思达凝视着我。

      “那三个女孩儿在吊颈自杀之前,曾立下一个誓约――如果有人没死的话,先死的人就投胎转世,等着她下辈子继续执行!结果那个叫双凤的女孩临时变卦违了约。于是,燕子和巧妮儿转世之后,一直等待着双凤。”我睁大眼睛对陈思达说,“你懂了吗?费云涵和另外两个提供故事素材给渔歌和安玟的人,就是这三个女孩儿的转世!他(她)们在前世有着同样一个梦魇――反光物中出现的上吊女人的脸,正是他(她)们前世的模样!”

      陈思达张口结舌,似乎感到难以接受。他顿了许久,说:“可是,如果她们已经投胎转世了,那就已经有了实实在在的躯体,又怎么能像鬼魂一样向你托梦呢?”

      “是执念。”这是我在梦中深切感受到的,“她们在临死前所订的那个誓约,就像上吊的绳子一样将她们紧紧拴在一起,这种执念形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超出了常人的理解范畴――但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费云涵(以及另外两个人)能在反光物中看到异象,而我又为什么会梦到她们当年的情景了。”

      “这种怪事发生在费云涵和另外两个人身上,我能理解。但为什么会发生在你身上呢?这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陈思达说。

      我思索着说:“我想,那是因为费云涵他们没能悟透这件事,所以冥冥之中那股力量要求我将当初这件事写出来,以此来唤醒费云涵他们的记忆!”

      突然我又想到了与之关联的事情:“啊……这正好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渔歌和安玟都遭到了不测,而我没有――因为他们的书写错了了方向,而我的书写对了――整件事情真的是跟‘前世’有关!”

      陈思达露出骇异的表情:“这么说,渔歌和安玟真的是被那转世后仍在作祟的鬼魂害死的?这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的确令人难以置信,但这是目前唯一能解释所有状况的可能性了。”我说。

      陈思达双眉紧锁,思忖了好几分钟,说道:“没错,这样一切都联系起来了。但是有一点,我觉得有些不对。”

      “哪点不对?”我问道。

      “时间有些对不上呀。”陈思达说。

      “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陈思达略微清理了一下思路。“你说那个梦境中的内容――比如说童养媳、娶二房等等,都是旧社会才会发生的事情。尤其是‘纳妾’这件事。据我所知。自1919年‘五四’运动之后,‘一夫一妻制’就实行起来,并被写进了民国的‘婚姻法’。像孙中山、蒋介石当年都是这样,只有一个老婆。也就是说,你梦中发生的事至少是1919年之前的事了,而现在是2011年,距离当时最少都有九十多年。千秋,你懂我的意思了吗?”

      我仍然迷茫地摇着头。

      陈思达说:“你梦中看到的是三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她们吊颈自杀后,如果投胎转世,那这个人活到现在最少该有九十多岁了。另外两个人我们不认识,暂且不谈,但费云涵的年龄就完全对不上呀。”

      我说:“但是她们三个人并没有一起死呀,双凤就活到了将近四十岁。”

      “费云涵现在也才四十岁多一点儿,就算加上双凤后来多活的那二十年,还是凑不到九十岁呀。”

      我皱起眉头。

      “还有一点。”陈思达继续说道,“如果费云涵看到的是双凤,那另外两个人看到的又是谁呢?燕子和巧妮儿当时都只有十多岁,但渔歌写的是一张四十岁女人的脸,安玟写的是一张二十岁女人的脸――这是怎么回事呢?全都对不上。”

      我想了想。“其实这也没有什么解释不通的。渔歌和安玟写的毕竟是小说,也许他们各自按照情节的需要,将年龄改了吧。”

      “那费云涵的年龄对不上又作何解释?”

      我深思许久,只有说:“投胎转世这种事情,现代科学尚无法解释,谁知道它遵循着怎样的规律呢?人死之后,是立即投胎转世,还是要等待一段时间,谁也无法得知――这件事情,早就超出我们的认知范畴了。”

      陈思达不予置评,若有所思。过了片刻,他问道:“如果所有事情真如我们推断的这样,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仰面叹息。“我还能怎么办?那鬼魂把红头绳都送到我面前了,分明就是暗示我将梦境中的事情写出来。如果我不照做,恐怕下场就跟渔歌和安玟一样吧。”

      陈思达迟疑着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本书上市后,费云涵和另外那两个人看到了,真的唤醒了前世的记忆,会发生怎样的事?”

      我黯然道:“我没想过,我也不愿意去想。如果这真的是他们前世的孽缘,那总该做一个了结的。他们会不会看到我的书,或者看到后会怎样,那已经不是我所能预想和操控的了……”

      我抬起头来,悲哀地望着身边的男人,“思达,我只想活命。”

      陈思达一言不发地将我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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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2012-12-20IP属地:意大利

      接下来,我们又在S市待了几天。**局的王警官大概在进行了一系列调查之后,发现我们确实没有什么问题,电话通知我们可以离开S市了。我和陈思达立刻乘坐当天的飞机回到自己所在的城市。

      陈思达要回去工作了。我知道,他不可能一直陪在我身边。其实共同经历这件事后,我们俨然已成为一对恋人。但可惜的是,我们互相都没有点穿。也许是我们已经习惯独身的生活了吧,又或者是这件事情没有得到最终的解决,我们谁都没有心思做那些谈情说爱的事。陈思达离开后,我开始实施原定的计划了。

      我联系罗敏,请她帮我问一下她现在这家公司对我那本《反光》的下部有没有兴趣。出乎意料的是,她五分钟后就回复了我,说老总非常愿意出版,还说能跟我合作是他们梦寐以求的事。我不知道这些话是不是出于真心――也许是安玟和渔歌都死了,现在不用担心出现抄袭事件了?管他呢,只要有机会把书写出来出版,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耽搁了这么长的事件,现在已经是十月初了。由于生命时刻都受到威胁,或者说只要想到那些鬼魂可能就在我身边,我就一刻都不敢怠慢,每天废寝忘食地写作,结果创下了迄今为止完稿的记录――在短短二十天内就写完了这本十多万字的《反光》下部。这本书中,我详细地描述了发生了在封建社会那起引人深思的事件,并把这段情节和上一部的剧情紧密联系,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得一清二楚――实际上就是把我知道的一切原封不动地写了出来。甚至书中的那三个女孩儿的名字,我都是用的原名――燕子、巧妮儿和双凤。

      稿子发给新的出版公司后,得到的赞扬比上一部还要多。老总答应我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出版。十一月中旬,这本《反光》下部就开始在各大书店发行了。

      一个多星期后,罗敏兴高采烈地打电话问我,这部书还有没有第三部。我告诉她故事已经结束了。但罗敏说书的反响非常好,读者强烈期待还能有续集。如果是以往,我会非常高兴,并欣然同意,但这件事――我实在是不愿再扯上任何关系了,我只希望能彻底摆脱这个可怕的阴影,过上以前平静的日子。所以,我拒绝了罗敏的提议。她对此非常不解,说希望我能再好好考虑一下。

      如果她知道关于这本书的真实内幕,恐怕都不敢当这本书的出版编辑了。我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其实,不光是这本书,我打算在近半年内都不再动笔写任何小说,我得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陈思达每天都跟我打电话。我看得出来他很关心我,或者说在意我的安危。当他得知《反光》的下部顺利出版发行之后,和我一样松了口气。我们都希望这代表的是一个结束――起码对我来说。

      但现实总是事与愿违。那天我的手机刚一响起,我看了一下来电显示,就知道这件事并没结束。

      是费云涵打来的。

      我犹豫了十几秒钟要不要接这个电话。我无法猜测费云涵打过来的目的――他看了《反光》的下部吗?他是不是已经猜到我或者是那鬼魂的意图了?我该怎样面对他?

      终于,我还是按下了接听键。我不想逃避。该来的始终要来,躲也躲不掉。

      “喂,费总吗?”我尽量保持平静的语气。

      “是的,千秋作家,你好。”

      “你好。”

      我们沉默了一小段时间。

      “我现在才知道,我是一个懦弱的人。”

      他突然这样说,令我感到大为不解。我问道:“费总,您何出此言呢?”

      他又缄默了一下,说道:“安玟和渔歌那两个作家离奇死亡的事情,我早就听说了。我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也给你带来了麻烦和困扰。我本来早就想打电话问问你的情况,但一直鼓不起勇气。我害怕……”

      他停了下来。我问道:“您害怕什么?”

      他长长地舒了口气。“没什么,现在我不怕了,我什么都清楚了。”

      你看了我的新书吗――这句话几乎都到嘴边了,又被我硬生生吞了回去。我才是个懦弱的人,连这样简单一句话都问不出口。

      “我现在打电话给你,是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如果这件事把你也牵连了进去,我真的万分抱歉。请你相信我,我当初来找你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听他的意思,他好像对我经历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我不知道他是怎样知道这些的。我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好了,千秋作家,告诉你这些,我心里好过多了。我在你的那张银行卡上打了一千万。请不要拒绝,就当作是我的致歉吧。”他诚恳地说,“我只是希望最后能安心一些……不打扰了。”

      我心里涌起了一种非常不详的感觉,我想我猜到费云涵要做什么了。但在这种时候,我竟然只憋出了一句不痛不痒的话出来:“费总,谢谢了,您……保重。”

      “好的,再见。”

      挂了电话,我呆呆地站在原地,心情许久不能平静。

      费云涵说的话刺激着我,他在最后时刻安抚着自己的良心,那我的良心呢?

      突然,我想起了什么,举起手机,看了一下上面的日期――11月23号。

      我赶紧查日历,当我看到11月23号对应的农历是哪一天后,整个人都僵住了。

      今天是农历小雪。

      老天啊,若干年前,燕子、巧妮儿和双凤就是约好在这一天自杀的!

      我慌乱起来,心脏怦怦乱跳。我看了下时间,现在是下午四点钟。费云涵该不会在跟我打完电话后,就……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突然之间,我什么都不顾了。我现在一心想的就是怎样救费云涵!我没办法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自杀,无动于衷。我不想一辈子受到良心的谴责!

      怎么办,该怎么办?我急得手足无措,唯一能做的就是立刻回拨费云涵的手机。但是,他竟然已经关机了。我的心揪紧了。

      我按住额头,命令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还不能确定费云涵已经自杀了。我必须尽快采取措施,哪怕还有一丝希望也不能放弃。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人――费云涵的妻子!她在二月份的时候来拜访过我,小雅的来访登记本上,应该留有她的联系电话!

      我翻出自己的记录本,查到费云涵的妻子是2月16日来找我的。我马上拨通小雅的电话。

      “小雅,来访登记本现在在你那里吗?”

      “没有,放在工作室呢。怎么了,千秋姐?”

      “你赶快到工作室去,找到登记本,然后查一下2月16号的几个来访者的电话,一定要快!”

      小雅非常聪明,听出了这件事是万分紧急的,所以根本没问我原因,立刻答应道:“好的,我这就去!”

      我在客厅内来回踱步,焦急地等待着。小雅的办事效率极高,二十分钟后,她打来了电话:“千秋姐,我查到了,2月16号一共有四个人来访,你要找的是谁?”

      “一个衣着华丽的阔太太!你有印象吗?”

      小雅立即说:“不管是不是阔太太,那一天登记的四个名字里,我看只有一个像女人的名字。”

      “那太好了,就是她!”我激动地喊道,“告诉我她的名字和电话号码!”

      小雅照着本子念出了那个名字和一串数字,我用笔记录下来,然后立刻挂断电话,拨打了这个手机号。

      响了几声后,对方接了电话。我仅听到她说了一声“喂”,就立刻判断出这就是费云涵的夫人。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现在都还对她的声音有印象。

      “你好,上官太太吗?”

      她愣着没有说话――我猜可能是因为她当初留的是一个假名字,现在有些反应不过来。好几秒后,她试探着问道:“你是……”

      “我是千秋。今年二月份的时候,您到我的工作室来找过我,您还记得吗?”

      沉默了几秒钟,好像她的思想在几千里以外遨游了一趟又回到了现实。“哦,是的,我想起来了。你找我有事吗,千秋作家?”

      我没时间跟她慢慢叙旧了,直接问道:“上官太太,我想问一下,您丈夫――就是费云涵先生――他想在和您在一起吗?”

      我听到她“啊”地低呼了一声,显得非常惊讶。“你……你怎么会知道……”

      “抱歉,我没时间跟您慢慢解释了。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她短暂地犹豫了一下,说道:“他现在没跟我在一起,怎么了?”

      我紧张起来:“你知道他在哪儿吗?”

      “我不知道,他说想一个人出去走一会儿。到底怎么了?”

      我焦急地说:“您最好是马上找到他!我猜他……有可能会自杀!”

      “啊……”费云涵的夫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即恐惧地叫道,“天哪,我就觉得不对劲!他真的……可是,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急促地问道:“怎么,你也有这种感觉?”

      她的声音焦虑不安:“这一段时间,他都有些心神不宁、精神恍惚。今天早上,我明显地感觉到他更加不对劲了。他从起床就一言不发,像丢了魂似的……”

      听了她的话,我对自己的判断已经确信无疑了。我赶紧说道:“上官夫人,你马上找到费总!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他自杀!”

      “我……我该怎么做?”她好像已经慌得六神无主了。可惜我也无法提出具体的建议,只有说道:“反正……你找到他后,一直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吧。”

      费云涵的夫人带着哭腔说:“这……这是办法吗?我总不可能永远守在他身边,一步都不离开吧?”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冒出一句没经过大脑思考的话来,好像这句话直接来源于我的潜意识。“只要过了今晚,就没事了!”

      电话那头愣了一两秒,费云涵的夫人讷讷道:“好吧,我知道了。”随后挂了电话。

      我一下倒在沙发上,心中想道――上天啊,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如果这还是无法改变他的宿命,那也怪不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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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2012-12-20IP属地:意大利

      我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我不知道费云涵到底怎么样了,也没勇气打电话跟费云涵或者他夫人求证,只能打开电脑,小心翼翼地点开新闻网站,浏览着最新的新闻,生怕看到“金融巨子费云涵昨晚于家中上吊自杀”这样的新闻。所幸的是,把所有的新闻标题过目了一遍,并没有发现这种报道,我稍稍松了口气。

      上午九点五十分,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我一看,是费云涵的夫人打来的,我赶紧接听电话。

      “喂,上官夫人吗?费总怎么样了,还好吧?”

      她的一句话令我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嗯,他没事了。谢谢你昨天的提醒,千秋作家。”

      我不知道她说的“没事了”是什么意思,问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电话里静默了一阵才又传出声音,这声音中带着惊悸和恐惧。“是的……昨晚,我吓坏了……”

      “怎么了?”

      她从头向我述说:“昨天接了你的电话后,我立刻打电话给云涵,然后出门去找到了他。他的精神状态糟透了,这令我非常担心。但我问他,他又不肯跟我说。回到家后,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像你说的那样,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但是到了晚上,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我睡着之后,他做出什么傻事怎么办?无奈之下,我找到了一颗安眠药,悄悄放在他的牛奶里……”

      聪明的女人。我在心中暗忖――也许这是这个举动救了自己的丈夫。我问道:“然后呢?费总是不是一觉睡到天亮了?”

      “不……”她惶恐地说:“喝了那杯放了安眠药的牛奶后,他睡着了,我本来以为没事了。可我没想到,半夜的时候……”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就像被巨大的恐惧掐住了喉咙。

      “半夜的时候出什么事了?”我不禁也紧张起来。

      她的声带在颤抖:“大概凌晨四点的时候,他猛然醒了过来,就像是被谁叫醒了似的。他从床上做起来,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前方,突然嚎啕大哭,嘴里喊着一些我听不懂的话……”

      “他……他喊什么?”我的喉头也有些发紧了。

      “他嘴里喊着两个人的名字,我没听清是谁,只听到他大哭着说对不起她们,自己失约了什么的……我当时吓蒙了,无法判断他是在说梦话还是怎么回事……”

      我在心中想象着这个画面以及它所代表的意义,感到毛骨悚然。费云涵的夫人还在继续说着:“他哭喊了大概一两分钟后,又沉沉地睡去了。今早起来的时候,我问他昨晚怎么了,他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费总现在怎么样?”我问道。

      “好多了,他的精神状况虽然还不是非常好,但整个人好像已经恢复了正常。”

      “那就最好不过了。”

      “千秋小姐,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吗?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丈夫昨天想要自杀?他半夜里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甚至不知该从何说起。我只能告诉她:“上官太太,这件事太过复杂诡异了,恐怕我难以解释清楚……”

      没等我说完,她就说道:“我可以马上到你那里来(个人觉得应该是“去”)。”

      “不必了。”我实在不愿再去回顾这起恐怖的事件。我对她说出了真心话,“上官太太,如果您相信我的话,就听我一句劝――有些事情,最好不要去寻根究底,否则只会是徒增烦恼,经历过这件事的人――包括您――大概都已经是身心俱疲了。现在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们为什么不抛开烦恼,和身边的爱人一起享受生命的乐趣呢?”

      电话那头一阵静默,我无法判断她在想些什么。也许她听不进去我的话,还是固执己见地想去追寻答案。我叹了口气,说道:“上官太太,如果您实在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回事的话,就去看我新出版的那本书吧,看完之后,您大概就能明白了。”

      我给了她一个提示,便挂了电话。她会做出怎样的选择,而费云涵是否能摆脱前世的困扰,他以后会不会再出什么事――这些我都不想去管了。这件事,希望起码对我而言,能彻底地画上一个句号。

      我现在要做的,正是我刚才说过的那句话――现在,我只想丢掉一切烦恼和束缚,和我喜欢的人一起去尽情享受人生。

      一年后。

      由于费云涵慷慨地赠送了我一千万,所以整整一年内,我都没有写作。我和陈思达一起旅游了不下十个国家――当然都是在他有空闲的时候。虽然我们走得这么近,但关系还是没有进一步的发展,始终停留在朋友阶段――不过这也没什么,我和他都习惯了。只要快乐就好。

      罗敏打了好几次电话来催稿,她还没放弃让我写《反光》续集的想法。但我都拒绝了。不过我也没让她失望,因为我把小雅培养成了一个极具潜力的新人作者。这一年的时间里,由于我没开工作室,小雅向我提出了辞呈。但我舍不得她走,她帮过我的忙,也是一个难得的好助手。所以,我教她写作,并利用我在出版界的关系,帮她除了第一本书。结果令人惊喜――小雅写的校园悬疑小说有种清新的味道,非常受学生读者的欢迎。这当然是件令几方受益的好事――罗敏为找到了新的畅销书作者而高兴,小雅也发现了自己的潜质。当然,作为她老师的我,也感到欣慰和喜悦。

      玩乐和休息一年后,我又开始工作了。工作室像以往一样,开始接待提供故事素材的来访者。我渐渐恢复到工作状态。

      一天下午,在接待了两个来访者后,小雅推门进来,对我说:“千秋姐,来了个特殊的客人,他没有预约,却坚持要立刻见你。他说是从很远的地方过来的。”

      我的心头震动了一下,想起上次她对我说类似的话的时候,是费云涵来找我。这次,我不知道又出什么状况了,惴惴不安地问道:“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

      “他找我什么事?”

      “没说,但看样子不像是来提供故事素材的。”

      我考虑了一下。“请他进来吧。”

      小雅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带进来一个瘦高个子的年轻男人。他看到我后,向我点了下头:“你好,千秋作家。”

      “你好,请问你是?”

      “我叫方莫,是从郴州来的。”

      小雅出去了,将办公室的门带拢。我请方莫坐下,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方莫说:“我看了您写的那本《反光》,有些问题实在是忍不住想来问一下您。”

      听到是关于《反光》这本书的,我心中不禁一颤,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压抑着这种情绪,尽量平静地问道:“什么事?”

      “是这样,您这本书出版了一年多了吧,但我是平常不怎么看书的人,所以一直不知道。最近听一个朋友说这本书的内容,我才找来看了,结果……发现了一些不可思议的视听。”

      我看着他。

      方莫从随身带的一个公文包里摸出一个牛皮纸面的旧本子,是那种几十年前才有的手稿本。他把本子递给我,说:“您看看吧。”

      我疑惑地接过这个手稿本,小心地翻开。这个本子不只是哪个年代的东西,纸张全都泛黄并有些发脆了,但字迹还是清晰可辨,是用蓝黑墨的钢笔书写的。我看到第一页的上方写着标题――“镜中迷影”。

      我问道:“这是什么,谁写的小说?”

      “是的。”方莫说,“您大致看一下吧。”

      我快速地浏览着这个大概是几十年前写成的故事,仅仅看了十几页,就震惊得目瞪口呆、全身僵硬。

      这个本子上讲的是一个发生在1968年的故事,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告诉自己的丈夫,说这么多年来,她经常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脸变成一个十多岁小姑娘的脸,而且是一张上吊自杀的脸!她非常恐惧,并认为近期内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丈夫认为她的精神出了问题,没想到之后,妻子竟然真的吊颈自杀了……

      我看到这里,已经浑身发抖,无法再看下去了。我把本子还给方莫,指关节抵在嘴唇上,面色铁青。

      方莫看出我惊骇无比,他暂时没有说话。几分钟后,我问道:“这篇小说是谁写的?”

      “是我爷爷在六十年代写的。您刚才也看了,这个故事和您写的《反光》,可以说是相似到了极点。”

      我想起了一年多前的抄袭事件,敏感地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啊,不……”方莫赶紧摆手解释道,“我没有那个意思,而且这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个手稿本只有唯一的一份,一直珍藏在我爷爷的箱子里,除了我和我父亲,还有几十年前的几个编辑之外,没有任何人看过。所以,绝对谈不上什么抄不抄袭的。

      我的口气缓和了些:“你爷爷现在还在吗?”

      “几年前去世了。”

      “你知不知道关于他这篇手稿的事?”

      方莫点头道:“知道。我爷爷是一个业余作家,本来只是闲来无事时,写几篇小说投投稿,作为兴趣爱好。但听我父亲说,某天,不知道他从哪里获得了一个故事题材,情绪极为亢奋,连夜写了若干天后,完成了这部小说。

      “我爷爷亲自带着这部小说到出版社去找编辑洽谈,但鉴于当时国内的情况,这种带有恐怖灵异色彩的小说几乎不准出版。我爷爷四处碰壁,最后只能放弃。

      “这件事,成为我爷爷一生中最大的遗憾,就是他的一块心病。去世前,他在病榻上跟我和我父亲交代,说这部手稿中记载的,是一个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故事,当时有人托他写成,希望能出版,但是他最终还是没能完成那人的嘱托。我爷爷说,现在这本书出不出版已经意义不大了,只希望我们能把这部手稿好好保存下来。”

      听完了方莫的叙述,我缄口不语,眉头紧锁。方莫忍不住问道:“千秋作家,我来找你,就是因为实在是太好奇了。我爷爷在六十年代写的一个故事,怎么会和你最近写的新书如此相似呢?天底下怎么会有怎(这)么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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